[主持人]您會經常出訪國外,還都是陪同在領導人身邊,在很多人看來似乎很是風光嘛!那實際上是這么風光嗎?
[張暉]說起風光,有一個特別好玩的例子。1998年抗洪時,各個媒體的記者都積極報名參加抗洪。我那時就是時政記者,想一定要到前線去采訪。我去的是松花江,在那里堅持了二十多天,非常苦,但堅持下來了。臺里為我們的抗洪時政記者開了表彰會,但在會上臺長表揚的話讓我們感覺不是滋味。領導說,當我在抗洪報道隊伍的名單里看到張暉名字的時候,我一驚,怎么會有她?為什么一驚呢,因為一想到時政記者,我們想到他們就是坐專機,踩的是紅地毯,舉的是高腳杯,入住的是五星賓館,我覺得時政記者是這樣的。但我發現在抗洪隊伍里,在這么艱苦卓絕的前線中也有我們的時政記者,我覺得非常高興、非常欣慰,所以我向記者表示敬意。
[張暉]當時領導是在表揚我們,但我們在底下都坐不住了。表彰會結束時,我們和幾個時政記者一起就跑到了臺長那,根本顧不上上下級的區別,就跑道臺長辦公室去了,說臺長我有意見(笑)。
[張暉]其實時政記者是很苦的,看著好象是周游列國一樣。你到了每個國家,根本沒有時間去體會當地風土人情。大家從每次領導出訪人的報道中能夠看出他們的節奏是非常快的,高效、務實的風格在我們的領導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記者也是一樣,一直處在高度緊張和寫報道、制作報道的過程中,我們的時政記者都有這樣的經歷,連續20小時、30小時不睡覺,熬的眼睛紅紅的,眼睛底下黑黑的。這種情況特別多,幾乎每次時政報道的過程中都會出現。但每個人都有一種熱情、一種激情,一定要把我們領導人的魅力、把中國和別的國家的關系,把中國的形象,哪怕我不吃不睡也要把報道傳播出去、報道出去。應該說再苦再累,我們都顧不上了。
[主持人]時政記者辛苦的一面可能我們都看不到,并不是我們印象中想象的,真的是非常辛苦。
[張暉]其實每個時政記者都是這樣的。所以那時我獲得長江獎,高興之余,我認為應該有更多的時政記者獲獎。
[主持人]我們說有苦就有甜,有痛就有快樂。作為一名記者是不是取得成績或是一次采訪報道成功的時候是最開心快樂的時候啊?
[張暉]就像我剛才說的,它是一個過程,我在那左扛右挎各種背包和器械,手里舉著話筒采訪的過程,采訪完以后把它進行錄制的時候,這個過程是讓我特別享受的一個過程。反倒我做完報道,把報道傳回去,報道播出的一刻,那種快樂就沒了,反倒是這個過程讓我感到特別快樂。有時在臺里碰到一些老同志和我說,我看到你的報道了,播的挺好的,那時我的感覺特別好。我勞動了,勞動的成果有人收到了,而且肯定了,這是我特別高興的。
[張暉]但無論怎么高興,都不如前期的過程來得享受。我有很多照片就是,比如拿著一個特別高的話筒桿,我把照片作為MSN的導圖,人家看了以后說這是采訪誰啊,是采訪姚明嗎?怎么拿著這么高的話筒(笑)。當周圍人給你評價的時候,無論評價是好是壞都是非常高興的。無論是你采訪時政報道,還是抗洪,它都是有一個很享受的的過程。
[網友]您給大家的印象好像是那種比較樂觀,很幽默的人,穿著打扮也比較入時,似乎不太像大家認為的那樣時政記者大概都是一臉嚴肅,每天行色匆匆,您這些都是在工作中形成的習慣嗎?還是平時您就是這樣?
[張暉]要說時尚也談不上,但女孩子都有愛美之心。
[網友]在我們的印象中時政新聞就是有點呆板枯燥的,我們想時政記者是不是也都是急匆匆的,很嚴肅,一幅“學究”樣。
[張暉]很多朋友認為時政記者,尤其是女記者就和女干部似的,但實際不是這樣的。我們的工作也要求我們穿得要合體、大方,當然也不能特別張揚。
十幾年前,那時更是愛美的年齡了,當時吳儀副總理作為商務部部長有一次活動,我去采訪,我特意選了西服的套裝和短褲。那時比較流行西服短褲配套裝。因為采訪得比較多,吳儀副總理和我比較熟,當時她看到我以后說,你怎么穿一個短褲就來了,你這怎么行啊?你要是我的翻譯,我就不讓你來了。吳儀副總理當時是以玩笑的口氣說的,當時我就知道這屬于國家一個非常重要的場合,記者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穿著,一定要適合所參加活動的場合。時政記者隨領導人出訪也是代表著國家的形象,國家的形象應該永遠樹立在心中,要注意自己出去是代表著自己的國家,代表著自己所在的單位和電臺。
[主持人]您的工作其實很辛苦,上天入地,忙起來幾乎不著家,同時您又是一位女性,怎么去平衡家庭和工作?家人支持嗎?
[張暉]家人非常支持我的工作,而且也非常理解我。每天真的是不著家,但當自己投入工作的時候,你就忘記一切了,你就覺得我既然做了就要做好,并沒有特別強的神圣感、事業感,不能用這么大的詞套在我的身上。我就想,組織把這個工作交給了,我一定要去做,既然做了,我就一定要把它做好。我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這樣的想法一步步去做的。
在做的過程中,勢必就會顧不上家庭、顧不上丈夫。在兩個月前,我要和國家領導人出訪,走的前兩天我發現自己懷孕了,但又沒有辦法去改變,因為這么緊急的時間如果換別人,辦簽證等手續都來不及了,我就硬著頭皮去了。最后,沒有想到在回來的途中不幸的事情就發生了。當時我自己特別絕望,覺得自己為了工作,為了所謂的事業,竟然不顧家、不顧自己的孩子,孩子流產了,孩子離開我的時候我第一次有骨肉分離的感覺。曾經有一度我就覺得自己可能是付出的太多了,太對不起家人了。但工作畢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也舍棄不了這些。我再回到臺里的時候,我又開始精神飽滿、熱情高漲地想著怎么把這個工作做好。
當時和我一起出國的記者朋友丘平(音譯)給我發了一個信息,我看了以后特別感動。我一直在惦記你,也在默默祈禱,很理解你的心情,看著好強的你對待工作的態度,我的心疼多于感動。我看了以后特別感動,在我最痛苦、最需要幫助的時間他們真心地去幫助我,讓我從痛苦中又拔出來了。我一直保留著這個短信,不時拿出來看看。
[主持人]如果讓你重新選擇,還會選擇這個行業嗎?
[張暉]還會,可能不會選擇時政記者,但會選擇其他領域的記者。
(來源:中華新聞傳媒網 編輯:肖亭)